（本节目来自来自喜马拉雅播客“白聊 | 原地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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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方“干货”之后，有音频内容文字版

本期“干货”

《人工智能哲学十五讲》

 

图片来自：豆瓣

内容简介（来自豆瓣）：近年来，人工智能发展非常迅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它必然会强烈冲击并深刻变革人类既有的生活模式。实际上，除技术问题外，人工智能的逻辑基础和伦理基础与哲学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密切。有鉴于此，本书从与人工智能紧密相关的哲学问题入手，关注如下话题：强人工智能是否可能；近代唯理论和经验论争论对于人工智能的影响；苏联、日本及欧盟在人工智能发展历程中的哲学教训；航空器自动驾驶背后的哲学难题；军用机器人的伦理是非；儒家与人工智能等。作者从逻辑架构和历史经验出发，展望了未来通用人工智能发展的可能性、可行性以及相应的社会和伦理影响。

作者简介（来自豆瓣）：徐英瑾，复旦大学哲学学院教授、博导。主要研究领域为人工智能哲学，知识论，认知科学哲学等。多次获得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全国高等院校优秀人文社会科学成果奖。著有《心智、语言和机器——维特根斯坦哲学与人工智能哲学的对话》，是国内目前最全面深入的关于人工智能哲学的研究著作，于2015年获得中国首届“科史哲青年著作奖”。

本期封面图

 

本期封面由人工智能绘图应用Midjourney生成，使用关键词：cute robot, employed, depressed, walking out of an office

本期节目中提到的往期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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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文稿

1.大家好，欢迎来到白聊，我是老白。相信最近的科技新闻大家已经看了不少了，ChatGPT也好，百度出的文心一言也好，都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再加上一些早就出圈的做图的AI应用，比如Midjourney，最近也再次迭代，创作出了以假乱真的图画，让大家对AIGC，也就是“人工智能生成内容”这个话题越来越关注，不仅业内的各种研讨会、论坛、交流，比比皆是，在社交媒体上，大家也能看到很多梗，有很多很有意思的AI创作。再加上前一阵微软也宣布，把ChatGPT整合到了自己的产品里，让使用者说一句话，可能就能帮你做好一份表格、PPT、Word文档，于是这就又掀起了一轮大讨论。其中一个最火、但是并不新鲜的话题，就是，AI是不是该让我们失业了。最近OpenAI，也就是研发ChatGPT这个产品的公司，也发布了一份研究报告，说80%的工作岗位，有可能会受到ChatGPT的影响。那我们到底会不会因为ChatGPT，因为人工智能而失业呢？它实际上对我们最大的影响是什么呢？咱们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2.那在正式开始本期节目之前呢，像往常一样，提醒大家，在微信公众号的正文里，我会给大家总结一些信息的干货，还有一些图片之类的资料，同时，我还会把我节目的文稿，也放进微信公众号里，所以大家如果更愿意看文字，可以微信搜索“白聊”，关注我的微信公众账号，直接看文字版的内容。这个微信公众号的ID，我也写在了节目下方的简介里，大家也可以通过ID搜索关注。

3.如果有一天，ChatGPT、人工智能让我失业了，其实我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就是我今天节目的标题里写的，那就是：“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吗？”我并不是说“失业”是件好事儿啊，但是我们扪心自问啊：我们真的这么热爱工作吗？对于很多人来说，难道每天想的不应该是“我上班的时候怎么能摸会儿鱼”，或者“我怎么能早点退休”吗？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大家难道担心的是失业吗？其实并不是失业，大家担心的是，失业之后没有生活保障。换句话说，如果人工智能取代了我们，让我们不用去工作了，并且人工智能所创造的价值，还可以让我们保持自由、体面、富足的生活，说白了就是让人工智能挣钱给我们花，那这难道不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儿吗。这个不是空想啊，我们之前节目里聊过一本书，《毫无意义的工作》，当时作者就提出来“全民基本收入”这个政策建议嘛，其实也不是他首创的，国外已经有了很多研究了，这个“全民基本收入”说白了就是给老百姓发钱，让大家不用为了生计而工作。现在人工智能如果能够达到代替我们工作的水平了，那这个“全民基本收入”的理想不就能够实现了吗。当然，实际上，可能不依靠人工智能，我们现在也能实现这个目标，当然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4.所以我想说，“人工智能会不会让人失业”这个问题其实本质上是什么呢，我认为它本身跟技术的直接关系其实并不大，它还是一个我们如何构建这个社会的福利体系，如何让人活得有尊严的问题。当然这么说可能显得话题有点太大了，我们换个角度说，那就是我们应该如何让普通人，让大众从技术的进步里获益。因为其实单纯从技术的角度讲，虽然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科技公司都宣称要“让世界更美好”，但是它所做的事儿，其实就是让计算、让程序跑得更快，更强大，更好用，更具商业价值，这些其实和所谓的“更美好的世界”，并不是直接相关的。我们就回想一下过去的这几十年的生活，仅仅在IT领域，信息技术领域，其实我们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的进步了，个人电脑的诞生，互联网的广泛应用，从Web 1.0到Web 2.0，再到Web 3.0，还有移动互联网的广泛应用，甚至所谓的“人工智能元年”，也就是大家普遍认为的人工智能开始应用的时间，也是好几年前，2017、2018年阿尔法狗横空出世的时候就有人提过的了。

5.就这些技术，它们每一次的革新，其实意义都不亚于ChatGPT、Midjourney这些产品的推出，但是我们想一想，我们的工作是因此变得更多了还是更少了？我们的加班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去看看那些互联网大厂的员工，按说他们都走在技术的前沿，但是他们的工作负荷可能是全世界最高的。那更进一步发问，那就是我们的生活是不是因为这些技术的推出而变得更好了？我觉得客观来说，就是有些部分变好了，有些部分没有变好，甚至变得更差了。可能整体上讲呢，也确实比以前好了，但是生活变好的程度，并没有和技术进步的程度成正比，也就是说技术的边际效应在变小。这个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啊，我们待会儿再继续这个话题。我通过前边说的这些，其实想表达的是什么呢，我们近几十年，技术迭代、更新甚至说革命的频率越来越高，但是实际上发生的，并不是因为技术取代人类而导致的大规模的失业，反而是我们的工作开始变得更多、压力更重了。

6.当然我们实际上，我们也会看到很多大规模失业的新闻。但是这些事件，本身和技术没太大关系，比如可能是因为前两年的疫情，可能是因为政策的调整，比如我们上个世纪90年代的国企体制改革，有很多人下岗；再比如可能是因为全球化导致的失业，我们在很早以前的节目里聊过一本书，叫《乡下人的悲歌》，讲的就是因为全球化，制造业外流，所以美国铁锈带的很多人就失业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民族主义崛起，为什么特朗普会有那么多支持者，为什么特朗普、拜登都要讲制造业回流。以上说的这些失业，没有一个是因为技术进步导致的。所以其实业内很多专家也都会说，技术的进步，不仅不会造成失业，反而是会创造更多的职业，更多的职位。

7.大家可能都听说过这样的例子，比如汽车发明的时候，马车夫都会去抗议，会砸车，但是当汽车成为一个产业之后，也需要更多的司机、制造汽车的工人、修路的工人，岗位其实更多了，所以其实现在的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也是会有一样的效果。就比如说，为了训练ChatGPT，需要给它的算法模型投入大量的语言数据，这个数据不是说我把网上随便什么数据就直接输入就行了，在输入之前需要有大量的人工来做标注，标注出这个数据的类型，还要把有用的数据保留，去掉不需要的数据，行业黑化叫“数据清洗”，于是OpenAI就把这个事儿外包给了肯尼亚劳工，当然有媒体报道，他们的时薪只有两美元，于是有人说这是“数据血汗工厂”，这就见仁见智了。再比如说，好多人都说Midjourney会让设计师失业。但是其实，第一，想要熟练掌握Midjourney，就是怎么去设置关键词，让它能最好地去体现创作者的想法，其实需要很多训练，需要很多调教，所以这个应用啊，其实没那么好掌握，不是说随便什么人用它就能立刻替代设计师的，况且，很多人其实没什么想法，因为对于一个好的设计师来说，其实绘画的技术相对来说是次要的，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创意才是最值钱的；第二，Midjourney其实也是让更多没有绘画技术的人，可以实现自己的想法和创意，甚至拿它来赚钱，当然这个得先抛开版权纠纷的问题不说啊。

8.所以就是说，技术的进步肯定会淘汰一些旧的产业，这是一个肯定会发生的事儿，除非我们的社会停滞不前，那我们在新的产业里、新的行业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好了。所以，现在很多专家的建议就是说，那我们其实就应该去积极学习这些新的AI技术、AI应用，就好像当初电脑刚有的时候，我们要学打字，之后我们要学office，要学怎么上网，要学各种新的技术，所以大家对于失业，不用那么担心和焦虑，只不过是说我们确实处在一个变革的时代，有很多新的东西，技术，需要我们去学习。

9.当然前边说了人工智能的千般好，其实问题也很多啊，肯定不能忽略人工智能带来的实实在在的问题。我之前基于复旦大学哲学系徐英瑾教授的书，做了三期节目，就是讲人工智能和它背后的哲学问题的，其中最后一期讲的就是“人工智能会不会统治人类”。当时聊的内容比较形而上啊，其实徐英瑾教授还提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叫作“深度学习机制对于人类既有人文资源的‘剥削’”。我们先回顾一下啊，就是人工智能的开发，有两种主流思想或者说流派，一个是“符号主义”，一个是“联结主义”。这两种流派呢，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缺点。现在比较主流的呢，就是“联结主义”，其中最核心的技术呢，就是徐英瑾教授提到的“深度学习”。深度学习呢，其中一个很关键的步骤，就是给算法模型投喂大量的数据，用于模型的调教，训练。我们刚才也说了，ChatGPT就是OpenAI在肯尼亚雇佣了很多劳工，做数据清洗，然后把清洗好的数据投喂给了ChatGPT的模型，做训练。所谓的做训练呢，大致就是基于一个统计模型，来计算各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然后让机器根据最高的可能性形成一种反应。

10.所以什么叫“深度学习机制对于人类既有人文资源的‘剥削’”呢，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现在给算法模型投入的数据其实都是人类生成的，那如果我们过于依赖人工智能，那以后的数据更多都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人类这种具有创造性的、创新性的数据，就会越来越少。另外呢，我们刚才也说了，训练就是基于统计模型来计算可能性，可能性高的就形成了机器的反应，机器的动作，反之，可能性低的就会被机器放弃。我们老说啊，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句话虽然不是绝对正确啊，但是确实，有些时候，一些真知灼见，一些创造性、创意性的想法，其实就是一个发生频率很低、可能性很低的事情，那么这些想法，就会被统计模型忽略掉。所以，如果我们过分依赖人工智能，那可能未来生活的这种差异性、创造性、创新性，都会被人工智能抹除，这个可能才是一个对人类文明最大的威胁。

11.有一句俗话说吗，说“手里有个锤子，看什么都像钉子”。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好像什么问题都想要用人工智能来解决一下，但是实际上很多问题是人工智能解决不了的。其实我有时候觉得，社会的发展，有一种惯性，甚至形成了一种惰性，就是比如现在技术发展效用好像很明显，人工智能好像很有用，所以就狂点科技树，疯狂发展人工智能，但是它就让我们忽略了一些原本很重要的、更本质的问题。咱们在前边也已经聊过了，就是那么多科技公司都说“让世界更美好”，但是有多少科技产品，真的让我们觉得生活更美好了？更幸福了？就是很多时候可能是技术让我们的生活很便利，很快捷，但是方便快捷，并不意味着就是幸福，这个大家生活里可能会有很多这种例子，不然现在不会那么流行“慢生活”，或者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向往田园牧歌、乡村生活。所以，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美好生活”？这个其实才是我们生活里更根本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是技术，也可能不是。

12.那好，今天的话题就先聊这么多，大家有兴趣可以持续关注。期待未来能和大家多多交流，也期待大家可以把这个节目和账号推荐给更多朋友。感谢各位的收听，咱们下期再见。

就这么多，咱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