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AI浪潮即将冲击全球经济。

几十年来无论是在科幻电影还是学术论文中，人工智能所发挥的作用一直引发我们无限遐想。尽管已经有过预测，但过去一年各种AI工具的出现却还是带给我们一种未来提前到来了的震撼。如今，这个期待已久但又突如其来的科技革命已经开始逐渐展露其影响社会经济的威力。

高盛三月的一份报告显示，全球有超过 3 亿个工作岗位可能会被人工智能颠覆，全球咨询公司麦肯锡估计，到 2030 年，至少有 1200 万美国人将脱离原本的工作领域。正如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曾描述的那样，一股“创造性破坏的狂风”将吹散无数公司，并为新产业注入活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未来一片灰暗：据估计，在未来几十年里，非生成式和生成式人工智能将为全球经济增加 17 万亿至 26 万亿美元的收入。更重要的是，许多旧的工作岗位将被新的工作岗位所取代。

这股技术浪潮的高潮正在汹涌澎湃地到来，而我们仅仅处于这场将波及劳动力市场和全球经济动荡的开端。这场变革的影响力可能不亚于工业革命和互联网的兴起。这些变革可以提高生活水平，提高生产力，增加经济机会，但这种美好的未来并不是没有代价--对于没有做好准备的人，人工智能革命带来的可能是痛苦。

二、我们没有预见到互联网的到来，但人工智能已近在眼前

突破性技术的应用方向往往很难预测。以互联网为例：1995年，新闻周刊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什么网络不会是未来》的文章，认为人们永远不会通过互联网购买书籍和机票。1998年，随着互联网使用率的增长，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依然坚持声称互联网的影响不会超过传真机。事后看来，互联网的影响在当时显然被低估了。

起初大多数人对互联网持怀疑态度的原因是，互联网发展缓慢且只有少部分人能了解清楚它的作用。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互联网的工作原理，互联网的影响力迅速扩大。斯坦福大学创新经济学家埃里克-布林约尔松（Erik Brynjolfsson）说：指数曲线的规律是，它们起初缓慢地改变世界，然后突然改变世界。

人工智能的发展路径也呈现着相似的规律--但其增长曲线正以更快的速度变得清晰起来。在2017 年，麦肯锡估计至少要10年后，也就是 2027 年，GPT-4 这样强大的大型语言模型才可能会被开发出来，但如今它们已经出现在我们身边。似乎就在一夜之间，OpenAI 的生成式 AI 就被整合到了微软的产品中，而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包括亚马逊、AT&T、Salesforce 和思科在内的企业巨头也纷纷抢先将企业级 AI 工具纳入公司业务体系。麦肯锡的最新报告预测，从2030年到2060年，今天一半的工作任务将被自动化。他们对这一预测的最佳时间是 2045 年，比之前的估计提前了近十年。世界正在迅速改变，随着使用率的提高，技术的下游效应也开始显现。据世界经济论坛估计，未来五年内，全球将因人工智能而失去8300万个工作岗位，同时创造6900万个工作岗位--在此期间，将有1400万个工作岗位不复存在。即使是那些保住了工作的人，他们的工作方式也将发生巨大变化：世界经济论坛称，44% 的工人的核心技能预计将在未来五年内发生变化。

三、"我不认为我们会看到大规模失业。但我确实认为我们会看到大规模的混乱。"

--斯坦福经济学家埃里克·布林约尔夫森

过去的自动化技术对低技能工人的影响最大。但有了生成式AI，以前免于自动化影响的高学历、高技能工人也将变得弱势。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数据，全球有6.44亿至9.97亿知识型工人，占全球总就业人数的20%至30%。在美国，知识型员工估计有近 1 亿人，每三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个是知识型员工。市场营销和销售、软件工程、研发、会计、财务咨询和写作等众多职业都面临着被人工智能取代的风险。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会出现大量失业工人求职。从长远来看，人工智能将带来净就业岗位的增加，而且一些看似会受到影响的岗位实际上可能会增加需求。例如，自动取款机增加了银行出纳的数量。

布林约尔夫森预计AI的传播速度将超过其他通用技术：“我不认为我们会看到大规模失业。但我确实认为我们会看到大规模的混乱，一些工作的工资会下降，另一些工作的工资会上升，我们会转向对不同技能的需求。我们必须重新配置劳动力，重新调整劳动力规模，有赢家也有输家。”

这种转变将如此巨大，以至于我们甚至不会记着那些消失的工作。在工业革命之前，人工闹钟的工作是在清晨用扫帚敲窗户叫醒工人。有了钟表的出现，没有人会记着这个工作。同样，有了人工智能，有些工作也会被人们轻易遗忘。

可以肯定的是，永久性的大规模失业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过渡期将会是混乱的。如果美国有四分之一重复性工作被人工智能替代完成，那么只需要一小部分白领阶层经历失业或转型，就会对全社会经济产生可怕的影响。这种大规模的重新洗牌需要政府和企业做好准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在其最新的就业展望中宣布，这场人工智能革命正在创造 "现在就采取行动的迫切需要"，以帮助经济适应这种变化。

生产力繁荣

1987 年，经济学家罗伯特-索洛发表了著名的宣言："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计算机时代的降临，但在生产效率统计中却看不到"。索洛的 "生产力悖论 "展示了计算机时代的一个关键谜题：即使企业对信息技术和计算机进行了大量投资，但官方统计数据中，这些先进工具却并没有在数据中体现出对工人生产效率的提高。

宏观经济学家、自诩为 "悲观主义先知 "的罗伯特-戈登挑衅性地指出，生产效率数字的低迷证明，当今的新技术不如过去那么有效，因此，世界经济发展已进入停滞期。他认为，最有影响力的技术--汽车、马桶--已经被发明出来了，其他技术只能逐步提高生产效率。同样，其他经济学家也认为，创新所带来的增长速度正在放缓。

起初，这些论点似乎是令人信服的理由，让我们对人工智能提高生产力表示怀疑，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一轮AI技术革命大概率会快速带来显著影响。因为互联网的大规模应用需要软件、网络协议、基础设施和设备--让每个家庭和办公室都拥有电脑和互联网，这花费了大量时间。

如今，人工智能的普及速度会更快，因为技术基础设施已经到位。此外，与围绕加密货币或元宇宙的炒作周期相比，人工智能正在进入成熟期。它的用户体验门槛并不高，而且已经有了实际用途，这就是为什么数以亿计的人已经将这项技术整合到他们的日常工作流程中。

更重要是，不仅AI本身在改变规则，将AI技术与现有技术结合更是可以实现指数增长，就像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结合改变了我们的世界一样。现在，使用AI、GPS和拖拉机技术的激光除草机可以在几秒钟内清理农田中的杂草，无需使用除草剂或大量人工除草。嵌入先进成像工具的人工智能有可能诊断和治疗癌症。

如果说互联网让世界变平，那么人工智能则让世界变得更快。布林约尔夫森和他的同事最近进行了一项研究，量化了 5000 多名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客户服务人员的工作效率。结果令人鼓舞：呼叫中心操作员的工作效率提高了 14%，而经验较少的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提高了 30%。麻省理工学院的一项研究发现，使用生成式代码完成软件，软件开发人员完成任务的速度提高了 56%；另一项研究发现，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专业文档的写作速度提高了 40%。

高盛估计，10 年内，仅生成式人工智能就能将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年增长率提高略低于 1.5 个百分点，"与之前出现的变革性技术（如电动马达和个人电脑）的促进作用大致相同"。如果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它将使全球 GDP 每年增长 7%，同时为全球经济贡献 2.6 万亿至 4.4 万亿美元，大约相当于英国的经济总量。

作为一位“乐观主义者”，布林约尔夫森相信这些生产率的提高会不断累积，并在官方统计中显现出来。他曾与悲观主义者戈登打赌说：“未来几年的生产率增长将超过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的 1.4% 的年增长率”，“事实上，我认为会接近两倍”。

生产率增长估算

生产率的估算反映了企业内部工人如何提高工作效率，同时也假定下岗工人会找到新的工作。随着生产率的提高，经济总产出将增加，国内生产总值也将上升。这将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因为企业需要扩大经营以满足增加的需求，这意味着它们需要更多的工人。此外，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已被证明能提高实际收入，使工人和家庭受益。简而言之：技术创新即使可能导致工人失业，但从长远来看对工人是有利的。经济学家戴维-奥托（David Autor）及其同事的一项研究被广泛引用，该研究发现，今天 60% 的工人所从事的工作在 80 年前是不存在的，这表明 85% 的就业增长是技术创新的结果。